定风波（20）
对着手机沉默了半天，朱正廷刚打算问蔡徐坤到家了没有，蔡徐坤已经率先发来了消息。
—瞻望和我到了，你到家了吗？
收到肯定的回复，蔡徐坤很快发来一张瞻望睡着的图片，又问朱正廷这几天有没有空，说自己后天可能要出差，问能不能把孩子放朱正廷那里一段时间。
朱正廷的困劲儿瞬间全没了，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，毫不迟疑答应了。
—那我明天晚上把他送到你家
想到可以单独带儿子出去玩，朱正廷忍不住地兴奋。
索性觉也不睡了，立马起来收拾屋子，连夜订了儿童床、儿童椅。
凌晨两点半，朱正廷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，一手叉腰一手扶墙，把房间检查了又检查，天都快亮了才勉强入睡。
周六一早，朱正廷是被送货电话吵醒的。
安置好小床，正巧陈立农打来电话说范丞丞在公司等他，朱正廷就飞去了公司，打算把今天的事都安排好就立即回家。
“怎么了？是昨天的项目有什么问题吗？还要你亲自跑一趟。”朱正廷笑着把一杯咖啡递给范丞丞。
“不是项目的问题，但是也挺重要。”范丞丞接过咖啡，和朱正廷面对面坐下。
“哦？是什么事？”
“也许有点冒昧，正廷哥不想回答的话也没事。”范丞丞抿了一口咖啡，认真道:“正廷哥和蔡总……真的离婚了？”
没想到会被问这个，朱正廷愣了一下，很快恢复了笑容:“是啊，刚去米国的时候我不就告诉你了吗？”
当初范丞丞问他去米国舍不舍得蔡徐坤和孩子，朱正廷故作坚强，红着眼角云淡风轻的一句“离婚了”，吓得他一直没敢再提这个事。
不知回想起了什么，范丞丞半真半假地调侃道:“看昨天你们其乐融融的，我还以为没离呢。”
“啥呀……”朱正廷笑出了声，解释道:“我跟他以前是有点误会，现在澄清啦，还是朋友。”
范丞丞哭笑不得:“朋友？”
“是啊，和你一样，都是朋友。”朱正廷笑着拿起个苹果抛给范丞丞。
“是嘛？那他这个朋友，可比我有优势多了。”范丞丞一把接住苹果咬了一口，说得话也有些含糊不清。
“啊？”朱正廷没听清楚。
范丞丞边吃苹果边摆了摆手:“没什么。”
“不过，他昨天说……”
“嗯？”
想了想，朱正廷还是把蔡徐坤说想重新开始的事咽了回去。
他还没想好怎么回应。现在是不讨厌蔡徐坤没错，可如果以后仍旧是喜欢不起来，干嘛要弄得人尽皆知呢？这不是让双方难堪吗！
而且，他隐约感觉到了范丞丞对自己的心思，只是还不太确定。贸贸然说太多，引起误会就不好了。
都是商人，范丞丞察觉了朱正廷的犹疑，也配合地打了岔:“正廷哥今天看起来很高兴？”
两个人合作这么几年了，朱正廷并没有隐瞒，把蔡徐坤要把孩子交给他一段时间的事说了。
“那确实可喜可贺。难怪昨天晚上正廷哥都没顾上回我消息。”范丞丞夸张地叹了口气。
“啊？什么消息？”朱正廷大惊失色，赶紧打开了手机，这才看见范丞丞昨天问他到家了没有。
就比蔡徐坤晚发了十分钟。
“啊，真是对不住，昨天晚上太激动，忙着收拾屋子了。”朱正廷一脸抱歉，承诺中午请吃饭。
范丞丞不客气地答应了，扯了扯领带，继续闲聊:“三岁的宝宝不好带吧？还是个男孩子。”
朱正廷的确非常忧愁。虽说瞻望已经三岁了，可他的带孩子能力跟新手爸爸殊无二致。他甚至连孩子爱吃什么、几点睡，几点上学，穿几码的衣服都不知道。
“是啊，我也发愁呢。”朱正廷惆怅地敲了敲脑壳，又很快补充道:“不过没事，问一下蔡徐坤就行了，他比较熟悉。”
本来听前半句时范丞丞还笑着，到了后半句他便淡了笑意。想了想，又道:“正廷哥有空也可以叫我啊，带小宝贝去散散步之类的。天天坐办公室，都要得颈椎病了。”
“好啊。”范丞丞话说得天衣无缝，一点也没逾矩，于是朱正廷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。
吃过午饭，朱正廷又赶回家。
已经叮嘱了阿姨大扫除，把桌角之类的全包起来，朱正廷还是不放心，又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遍。
尔后，朱正廷又想起什么似的，赶紧给蔡徐坤发消息。
—瞻望喜欢吃什么？有什么忌口吗？
发完消息，朱正廷心中一阵失落。作为亲爸，问出这样的问题。
着实失职。
蔡徐坤不知道在干什么，很久都没有回复。朱正廷焦灼地在家里走来走去。下午，跑去商场又买了一堆东西回来。都是昨天看蔡徐坤给瞻望夹的食材，朱正廷一个不落默默记下来了。
晚上七点多，蔡徐坤终于打来了电话，问朱正廷住哪。
朱正廷赶紧发了定位。
“下午在忙，没看到消息。”蔡徐坤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如水:“他的东西我都拾掇好了，一会儿一起拿过去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朱正廷挂了电话，惊觉额头居然冒了汗。为了缓解紧张，他又把屋里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。
万一他哄不睡孩子怎么办？万一他做的饭孩子不爱吃怎么办？万一孩子半夜哭着要爹爹怎么办？万一孩子病了……呸呸呸！
朱正廷的手都快搓出火花来了，又掏出手机想问孩子喜欢看什么动画片，却正巧撞上蔡徐坤电话，说已经到楼下了。
一下楼，朱正廷就看见蔡徐坤抱着瞻望站在家门口。小孩戴着毛茸茸的兔耳帽子，小脸白里透红，像个糯米肉团子，简直就是缩小版的朱正廷。
“爸爸！”声音也是甜甜糯糯的。
这么可爱，是他朱正廷的儿子！
蔡徐坤把他养得很好。
朱正廷小跑过去，接过孩子亲了一口:“想爸爸了吗？”
“想！”
再一转眼，蔡徐坤已经在动手搬东西了。
看着塞满的后备箱，朱正廷有些震惊:“怎么拿这么多？”
搬家呢？
蔡徐坤闻言停下了脚步，指着箱子、袋子一个个解释:
“玩具。”
“零食。”
“绘本。”
“衣服。”
“牙杯，牙刷，牙膏，围兜，水杯。”
“儿童卫生纸，湿巾，洗手液，沐浴露，洗衣液。这几样不能用大人的，衣服也要和大人的分开洗。”
“这个牛奶，他每天睡前喝，要热一下。他喜欢咬吸管，注意点别让他戳到自己了。”
“一些常备儿童药，不能和牛奶一起喝。”
朱正廷猛然想起了生瞻望时的场景。蔡徐坤也是这样，拿着大包小包，一个个往楼下搬。
倘若当时他们真的心心相印，其实场面还是非常温馨的。可惜……
又听着蔡徐坤一连串的介绍，走神的朱正廷摇了摇头，努力想记清楚，但还是有点跟不上蔡徐坤的思维。
他是怎么做到如数家珍的？
蔡徐坤看他为难的样子，补充道:“没关系，每个箱子上我都贴了便利贴，忘了就看一下，或者问我也可以。”
“好。”朱正廷抱着孩子长舒一口气，看蔡徐坤一趟一趟把东西搬进屋。奈何自己昨天忙太久腰疼得不行，根本帮不上什么忙，只好请阿姨给蔡徐坤接了杯热水。
好不容易搬完，朱正廷一手抱娃，一手抽出几张纸递过去:“你歇会儿吧。”
迟疑片刻，蔡徐坤接过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，不仅没有落座，反而又出了门。朱正廷只当是还有什么东西没拿进来，并没有在意。
蔡徐坤很快又回来了，彼时朱正廷正在陪孩子说话，一抬头看见了站在面前的孩子爹。
手里拿了一束紫色的小花。
勿忘我？瞻望还喜欢这个？
“花花！”小孩高兴地伸手去抓。
不明就里的朱正廷抱着孩子走过去，笑道:“来，瞻望自己拿花花。”
孩子的小手刚伸出去，就被蔡徐坤果断地躲开。
“哎呀，没抓到，瞻望再试一次！”朱正廷低着头鼓励孩子。没想到蔡徐坤也会逗孩子玩，他以为蔡徐坤是那种板着脸的老父亲——父爱如海，深沉含蓄。
“不是给他的。”蔡徐坤再次把花挪到孩子的势力范围外。
啥？不是给孩子的？
“送你的。”
“啊……啊？”朱正廷懵了。
送他花？蔡徐坤？
朱正廷一下子变得结结巴巴:“送，送我的？”
“嗯，送你的。”蔡徐坤战术咳嗽了一声，直愣愣地把花递了过来:“你昨天说不喜欢一板一眼的。我听别人说，送花比较……浪漫。”
“你最喜欢的，勿忘我。”
？？？
浪漫……？
“……谢谢。”朱正廷腾出手接了那一小束花，露出一个说大不大，说小不小的笑容。
哪有人送花只送这么一小束的啊？！朱正廷两根手指就能把花捏得稳稳的。不应该是那种很大一捧，要双手抱着的吗！
而且，不应该送玫瑰的吗？勿忘我，不都是学生之间毕业送的吗？
“来的路上突然想起来，但是大捧的卖完了。下次我早点去。”蔡徐坤解释了一下，又小心地问道:“你喜欢吗？”
喜欢……？
朱正廷一手拿花一手抱娃，认真捋了一下思路。
说实话，不讨厌。
可是，好像也没有偶像剧里那种感动得要哭、或是幸福羞涩的感觉。只是一瞬间的小小惊喜:蔡徐坤居然会送花了！
没等朱正廷表态，蔡徐坤就搓了搓手:“不喜欢也没关系，给瞻望当玩具吧。”话音刚落就飞快转身去，假装俯身查看搬进来的箱子，一双手在里面摸来摸去，实际上啥也没干。
活像上课面临提问时恨不得把头钻进桌子里的学生。
看着蔡徐坤紧张的背影，朱正廷把花凑到鼻子前闻了闻，平静地回答道:“我没有说不喜欢。”
蔡徐坤的背影就僵住了，好半天才转回来，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朱正廷，笑着挤出一句:“那就好。”
“花花……”
瞻望坚持不懈地想去拿朱正廷手上的花，被朱正廷一下子拿得老远:“不可以哦，这个是爹爹给爸爸的礼物。”
“……呜呜……”
面前的蔡徐坤差点把手上的小兔子玩偶给掉了，欲言又止。
眼看娃要哭了，朱正廷笑着蹭了蹭孩子香香滑滑的小脸蛋儿:“那花花借你玩三分钟，玩完了还给爸爸，好不好？”
这小孩见好就收，立即收回了泪珠子，从爸爸手里拿过花，又摸又闻的。
朱正廷这才抽出空来抬头看蔡徐坤:“好了，我很喜欢，你也来坐吧。”说完径直走向了沙发。
真是的，到底谁是孩子啊！
小孩没一会儿就玩腻了，把花还给了朱正廷，转头趴在沙发上玩汽车人。
见有蔡徐坤照顾孩子，朱正廷拿着花起身，把餐桌上花瓶里的一大捧假花拿出来，换上了这束小小的勿忘我。大花瓶配小花束，看起来有些滑稽，像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似的。
许是觉得不和谐，朱正廷又去找了个小些的玻璃瓶来，重新安置了花朵。
瞥见他这一举动，不远处陪着孩子玩的蔡徐坤不知不觉微微红了耳根。
小孩子困得早，没多久蔡徐坤就张罗着给他洗澡。
蔡徐坤甚至带了三个橡胶小鸭子。
“洗呀洗呀洗澡澡……”小孩一边玩小鸭子，一边手舞足蹈唱着歌，好几次把水花拍他俩一身。
朱正廷陪着他天马行空地废话，蔡徐坤拿着浴花一言不发地认真给娃洗澡。
一个软乎乎的小宝宝洗净吹干之后，朱正廷喜滋滋地抱着他左亲右亲:“今天跟爸爸睡，好不好？”
“唔……那爹爹呢？”
刚从浴室里弯腰收拾完残局出来的蔡徐坤听了这话，整个人被定住了。
“呃……”朱正廷一下被问住了，连忙把问题抛给了孩子他爹:“蔡徐坤！问你呢？你今天晚上怎么办？”
“我……”蔡徐坤想了想，转头看了看楼下餐桌上的那束小花，鼓起勇气道:“我明天早上再走，可以吗？”
朱正廷神色如常:“可以啊。正好我怕晚上照顾不好他，你先教教我吧。你带洗漱用品了没？”
看蔡徐坤沉默着摇了摇头，朱正廷就知道，他原本定是没指望自己会留他。
让阿姨给蔡徐坤拿了新的洗漱用品，朱正廷又从衣柜里挑出一套新的睡衣递给他。
“在米国跟范丞丞一块儿买的，还没穿过，给你吧。”
“一块买的？”蔡徐坤拿着崭新的睡衣，愣愣地看着朱正廷。
“是啊，一起逛街，范丞丞觉得好看，就也拿了一套。怎么了？”朱正廷抱着孩子坐在窗边的小沙发里，仰起脸反问:“你昨天……是不是想歪了？”
“……”蔡徐坤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。
朱正廷无奈地笑了，抱着孩子回了卧室，没有说什么。
真是……
八点半，小孩已经困得没了精神，朱正廷把他放进小床里，蔡徐坤拿着小兔子玩偶放在孩子身旁。
朱正廷拿起一本童话书，声情并茂地读了起来，读到一半，孩子就睡着了。
看着儿子的小脸:浓密睫毛，粉粉的皮肤，小巧可爱的鼻子，樱桃一样的小嘴巴……肉肉的小拳头投降状放在两侧。多漂亮的孩子呀！
果真，蔡徐坤像孩子刚出生时说的那样，把他从一个体重勉强达标的小瘦猫儿，养到白白胖胖。
朱正廷一刻也挪不开眼神，脸上是怎么也抑制不住的笑容。坐在身侧的蔡徐坤悄悄看了看朱正廷，又看了看小床上的儿子，不自觉地弯了唇角。
看了会儿孩子，也就才九点多。
朱正廷坐在书房的椅子里，蔡徐坤坐在他对面，抱着一杯热牛奶。
“你明天什么时候走？”
“中午十二点的航班。”
“哦，那还好，可以一起吃早餐。”朱正廷漫不经心地收拾着书桌，拉家常一样说道:“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