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们认识多久了?”朱爸爸将一个鸡毛掸子拿在手上,端坐椅中定定地看着朱正廷。
朱正廷掰了掰指头认真数了数:“六七八……快一年了。”
“你离婚多久了?”
“……”朱正廷噎了一下,回答道:“半年。”
朱爸爸没接话,虎视眈眈,把鸡毛掸子在手心里敲了敲。“呃,爸,虽然我和他认识时间不长,但是……”朱正廷当然知道爸爸的意思,立马给自己找补。
“胡闹!”朱爸爸一棍子敲在朱正廷腿上,险些给他打趴下。
“不是,爸,我没胡闹……”
“成天到晚想一出是一出,这才认识半年就敢往家里带,你想离几次?”朱爸爸说话间又是一鸡毛掸子打过去。
朱正廷一边躲一边解释:“不是,爸,我是离婚半年,不是跟他认识半年,我们认识快一年了。”
谁知朱爸爸更气了,一顿鸡毛掸子把朱正廷揍得上蹿下跳:“一年都不到,还好意思说?!看我不揍死你!”
“唉唉爸,这大过年的,不好吧?”朱正廷东躲西藏,灵机一动拿起他爹最喜欢的花瓶挡在面前,嬉皮笑脸道:“爸,花瓶,花瓶,小心花瓶。”
朱爸爸气得只能拿鸡毛掸子指着他:“你小子,你——”
“爸,爸您坐,大过年的,消消气。”朱正廷陪着笑,从花瓶后面露出半张脸。
“爸,你看我妈那份红包都给了,您这,不给不合适吧?”朱正廷小心翼翼抱着花瓶劝说。
“你三十年的饭白吃了?”朱爸爸将武器啪一下拍在桌上,吹胡子瞪眼道:“总得有人唱红脸吧?”
“爸,爸!您可别乱说,我二十七,别让人蔡徐坤听了以为我骗婚呢。”朱正廷把花瓶单手抱着。果不其然重点抓错的朱正廷又被一顿训斥。
朱爸爸安静了一会儿,往书房外走去:“我找那小子聊聊。”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立即转身过来,差点被朱正廷迎面撞上:“你给我跪这儿!自己拿算盘!”
不知为何朱正廷却高兴起来:“行啊行啊,跪多久?”
“你真是……”朱爸爸恨铁不成钢,一跺脚道:“我什么时候回来你什么时候起!”
“好嘞爸!您看我跪得标准不?”朱正廷熟练地拿出算盘啪一下跪上去眼都不带眨的。
朱爸爸翻了个白眼。
“嘿嘿,一会儿蔡徐坤肯定会来救我。”朱正廷信誓旦旦,跪得端端正正,跟旗杆似的。
朱爸爸头也不回地把门甩得“碰”一声响。
看到朱爸爸出来,蔡徐坤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,露出礼仪小姐式的标准微笑:“叔叔。”又悄摸朝他身后找朱正廷的影子。
“不用看了,跪着呢。”朱爸爸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:“蔡徐坤是吧,你过来一下。”
蔡徐坤连忙跟了上去,心道不妙:听姐夫说,之前朱正廷说要和林继结婚的时候,他爸罚他跪了一整夜。
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啊!那得多疼……还不能睡觉。
可蔡徐坤现在身份尴尬,也不好劝什么,只能乖巧地跟在朱爸爸后边,问什么答什么。
客厅里,朱妈妈也在。她倒是笑眯眯的:“孩子,来喝杯热茶。”
“谢谢阿姨。”蔡徐坤接过茶杯,朱爸爸没发话,他也就没敢坐,毕恭毕敬地站着。
朱妈妈看了看老头子,又看了看蔡徐坤,笑道:“好孩子,快坐吧。他爸爸就这脾气。”
蔡徐坤如蒙大赦,坐在了侧边。
“原本吧,你这么年轻,我们贝贝是二婚,不该要求什么……”朱妈妈话到一半被爸爸冷着脸打断:“什么二婚,又没结。”
贝贝?什么宝宝贝贝的?这是朱正廷的小名?
震惊之余,蔡徐坤暗自抹了把汗,接话道:“叔叔说的对,确实还八字没一撇。但其实无论什么年纪,跟谁,都得好好甄选,毕竟是人生大事,不能儿戏。”
闻言,朱爸爸抬头看了蔡徐坤一眼。蔡徐坤大方一笑:“叔叔阿姨,朱正廷可能没好意思说,其实我单方面喜欢他,已经十年了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朱家父母俱是一惊,互相看了一眼。
于是蔡徐坤把之前高中的事又讲了一遍,妥妥的“高三学长勇救被围殴学弟”正能量新闻。
“我也就比朱正廷小两岁,还上过同一所高中呢。”蔡徐坤笑着,力争把朱家父母心里两人的年龄差缩小。尔后他认认真真,语速平缓:“因为朱正廷,我才慢慢开朗起来。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放弃,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他。”
“叔叔阿姨,请相信我,绝不是一时兴起。”
朱爸爸看了朱妈妈一眼,自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,没说话。
朱妈妈仍旧笑着说道:“我们知道你是个好孩子,就是我们贝贝,哎呀,当时也是这么闹着要和姓林的结婚。”说完摇头叹气。
“阿姨,如您所说,当初他也是这么坚定,说明当时他是真心喜欢林老师的。”蔡徐坤把茶杯放回桌上,不卑不亢道:“就像他当时毫不犹豫地救我、后来果断离婚一样,一直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。”
“叔叔阿姨作为父母,担心他再次受到伤害。这种心情我非常理解。”蔡徐坤双手叠放膝头,一字一句道:“之前的事,我多少知道一些,当时也很担心他。”
“所以我愿意接受您二位的一切检验。”
朱爸爸好一会儿没说话,把半杯茶搁回桌上。朱妈妈笑着打圆场:“什么检验不检验的,你是个懂事的孩子。你和贝贝的事,你们自己做主。”
“你是做什么工作的?”朱爸爸紧接着发问。
听了这话,蔡徐坤松了口气:好歹过了第一关,可以开始谈条件了。
“叔叔,我是校招进的鹅厂,做宣传规划,已经转正了。”蔡徐坤有些心虚,但努力没表现出来:“如果顺利的话,两年左右可以升任主管。”
朱妈妈把糖果盘子推到蔡徐坤面前——正是朱正廷喜欢吃的那种:“哎呀,年轻人,无限可能。来,吃糖,贝贝可喜欢这个了。”
“谢谢阿姨,我也很喜欢这个糖。”蔡徐坤拿了一颗糖放进嘴里,心情微微平复。
“你这个工作——比较忙吧?”朱妈妈也剥了颗糖,笑眯眯地看着蔡徐坤。
“我的话,平时是双休,不怎么加班,法定节假日休息。”蔡徐坤也补充了自己家的情况:“我爸爸在c市开的律所,妈妈是c大的教授。”
朱爸爸忽然硬邦邦插了一句:“c市?太远了。”
蔡徐坤早料到会被计较这个,不慌不忙道:“叔叔您放心,我工作的地方就在这儿,已经买了房,全款。离朱正廷住的地方开车十几分钟路程。”
“……”朱爸爸沉思片刻,脸色好看了些,抓了把糖递给蔡徐坤,又道:“我们的情况,你父母那边知道吗?”
“知道的。”蔡徐坤紧绷着神经,小心措辞:“他们说,朱正廷那么善良、勇敢,一定是家长教育有方。既然有缘,让我千万抓紧了。”
看着朱爸爸微微点头,蔡徐坤这才又朝楼上看了一眼,小心地笑道:“叔叔,我听朱正廷说您书房有个乾隆年间的花瓶,可漂亮了。不知道今天有没有眼福能参观一下?”
朱爸爸明显地很意外,嘀咕了一句“怎么什么都往外说”,温和了语气道:“在楼上书房里,去叫朱正廷拿给你看。”
“谢谢叔叔!”蔡徐坤鞠了一躬,正要小跑上楼去,被朱爸爸叫住。
“给你的。”
蔡徐坤大喜过望,忙不迭站了起来双手接过:“谢谢叔叔!”生怕朱爸爸一个犹豫收回去。又和阿姨告别,蔡徐坤立马一溜烟跑了。
“贝贝?”
蔡徐坤从书房门外探进一个脑袋。
跪着的朱正廷吓了一跳,跌坐在地。“你瞎喊什么呢?跟谁学的?”
“嘿嘿!真是你啊?”蔡徐坤整个人挤进门来,伸手拉朱正廷:“哎呀,今天来了贝贝家一趟,我成万元户了。”
被诈出小名的朱正廷在蔡徐坤的半扶半抱下站了起来,听了他的话高兴得一下子抱住了蔡徐坤:“真的啊?我爸同意了?”
“那当然!”蔡徐坤抱着朱正廷的腰想转一圈,结果反被朱正廷抱离了地:“贝贝眼光真好!”
“好了好了,膝盖很痛吧?快来坐。”蔡徐坤轻轻拍了拍朱正廷的肩膀示意他松手,随后扶着他坐下,又单膝跪在地上给他揉了揉腿:“臣救驾来迟,请皇上恕罪!”
朱正廷低着头笑看着蔡徐坤的头顶,笑着笑着眼里就溢出了泪花。
再抬起头,朱爸爸正背着双手站在门外。见状,老头不声不响地转身走了。
“哎呀,这么高兴的事,怎么还哭了?”蔡徐坤没有察觉,只笑着抬头,伸手擦了他的眼泪:“和我在一起就这么高兴啊?”
“我就知道,你会来救我。”朱正廷弯下腰,一个吻被蔡徐坤默契地接住。蔡徐坤眼里也是一酸,轻柔地摸了摸朱正廷的脸:“嗯,我来了。”
后来蔡徐坤才知道,当年朱正廷被罚跪时,得知跪到晚上就同意婚事,林继抱着茶杯陪朱爸爸坐了一下午,还提出要让朱正廷搬去他家住。
朱正廷跪完,在姐夫的搀扶下下了楼,还一个劲地帮林继说话,什么要搬去和他住啦,不要彩礼啦,去他学校里开舞蹈室啦……
气得老爷子当场摔了杯子。
那边林继全程表情平静,微笑得体。倒是朱正廷急了,死活要结婚,自己愣是又去书房跪了一晚上算盘。
半夜,姐姐心疼地悄悄去看,朱正廷闭着眼靠在柜子上昏昏欲睡。第二天膝盖青紫一片,是姐姐喊林继给背走的,躺了一个星期才算好。
而林继,当晚在客房睡得安安稳稳。
看朱正廷这么坚决,朱爸爸气得把户口本朝他脸上一甩,连婚礼都没去参加。